狗,留不留 🔗
有天晚上遛狗的时候碰到了小凤,小凤指着小区两栋楼之间一个废旧的小广场说,他晚上经常在那骑车玩,让我以后可以多带阿木狗去那边溜溜。于是乎,有天晚上我遛狗时没有走寻常路线,而是牵着阿木狗往那边去。走过去的那条路略有些暗,路中间躺着一条白狗。阿木狗看到白狗先是兴奋地过去闻了闻,但很快就败兴撤退。也许是出于好奇的心情,当时明明已经走过了白狗身边,可还是折返,回身蹲下,看看一动不动的白狗到底是死狗还是活狗。
当然是活狗,只不过却是一只有人、有狗经过都懒得抬头的黛玉狗。好在当我蹲下看它的时候,它惯性地摇了摇尾巴,我试着把手往它的狗头凑,它又惯性地略微动了动头,于是我进一步摸了摸它的狗头。天啊,白狗的狗头摸起来触感真好,毛发超级柔软,我顺着狗头摸了好几下有点爱不释手,但是多摸了几下就发现掉毛很厉害。虽然阿木狗也掉毛,但是绝没有那么夸张,那一瞬我便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我很耐心地问白狗:“你怎么啦?你的家在哪里呀?为什么不回家,要在路上躺着呀?”
白狗是狗,当然默不作声。
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忽然联想到白狗一定是快要死了,为了不想让它的主人伤心所以偷偷跑出来等死,于是更加耐心地问白狗:“要不要跟我回家呀?”我想要是白狗快死了的话,也许能把它带回家,让它更舒服一些地度过狗生的最后几天。但如果真是那样,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把白狗挪回家去,于是打算先回去弄点水和狗零食来。
迅速地回去。迅速地回来。手上拎了阿木狗最喜欢的牛肉粒、一瓶水和两个纸碗。本打算先给白狗倒一碗水,结果被阿木狗抢先喝了,于是第二碗才倒给白狗,但它起初竟然不愿意喝。于是我端着碗试图把水递到它的狗嘴边,可是它居然不愿意喝我的水到了那样的程度。白狗眼见水要来便用两条前腿支撑起身体,以狗屁股为中心拖着后腿转过去半圈背对着我。我是万万没想到,原来白狗竟然如此不良于行,当时又联想到不能走路的白狗一定是被狗主人扔出来的,于是对白狗的怜惜更甚。白狗转圈,我也跟着转圈,继续把水往它的狗嘴递过去。它便继续腼腆地又转了四分之一圈,我继续锲而不舍地递水。终于,白狗愿意喝水了1。接着我又倒了一小把牛肉粒在白狗嘴边。当然啦,为了防止阿木来抢,也还是先给阿木抓了一大把。白狗很快把狗零食吃完了,并且还巴巴地望着我示意还想吃,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一般来讲,不管是将死之人或者将死之狗,不都是不怎么愿意吃喝了么。
眼见带出来的水很快就要被狗子们喝完了,于是我又快速地回去,快速地回来。第二次回到白狗身边时,没有带上阿木狗,空出手来端了满满一碗狗粮,又拎了一大瓶水。我把一碗狗粮和两碗水都放在白狗的狗头边,这样的话白狗不用做什么大动作就可以很轻松地喝到水、吃到粮。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白狗的胃口竟然还挺不错的,它吃了一会狗粮以后又懒洋洋地喝了水,随即安详地躺倒。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白狗吃粮喝水时的眼神有些躲闪,好似狗生以来从未得到过如此体贴的照顾,又似乎还夹带着一分“受之有愧”。
本来我以为白狗快要死了,所以想着将它带回家去,但是在发现它胃口很好以后,原来的念头又使我感到纠结。因为如果它还可以活很久的话,要照顾一只这样行动不便的狗还是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唉,我这个虚伪的人类啊。所以说–小时候电视剧上经常有主角受伤昏倒在路边,恰好被路过的好心人搭救,随后上演出各种情与义的戏码–这在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嘛!
可我还是不忍心看着白狗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于是抱着裙子坐在它旁边,尽量温柔地抚摸它的狗头,希望它能快些入睡。可是它不肯睡,就是要睁着眼睛……由于坐在地上久了屁股疼,我便站起身来活动下四肢。过了一会,有一个妇女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狗,大喊了一声:“贝贝!”白狗听到后吓得一激灵,立马坐了起来。妇女接着指着地上的狗粮和水问:“这些东西是谁弄来的?”我连忙解释:“我以为它快要死了,所以给它弄了点狗粮和水,然后又在这里陪陪它。”妇女听完,没有作声,停顿了几秒,更大声地对白狗说:“贝贝,起来回家!”于是,白狗立马乖乖地用四条腿站了起来,并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它的家走去。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啊喂!
我对妇女说:“我看它好像不能走动,还以为它马上要死了。”妇女轻描淡写地指着已经走到她前面的白狗说:“它的后腿有风湿性关节炎。”见到白狗和妇女走进了她们的家门后,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以前见过白狗贝贝,大概是它的主人坐在她们家院子里和别人闲聊,而那时贝贝就蹲守在一旁纳凉,它从来就是一只淡定狗啊。
大概是晚上八点的时候,我遇见了这只白狗贝贝。当我知道贝贝并不是快要死了,而自己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带它回家,可以高高兴兴回去向阿木狗交代的时候,时间才走到九点过八分。现在想想,其实贝贝只是躺在它主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安静等待而已。
巾帼好狗与须眉好狗 🔗
有天早上下了一场很急的大雨,正好七点半出门遛狗的时候雨势最大,于是刚出门转了几分钟就被雨逼了回去,所以那天下班一回家我就赶紧把阿木狗带出去溜。走的是常规路线,经过小凤他们家门口时,正好碰见小凤和他的哥哥妹妹。小凤一看到阿木就笑呵呵地迎过来,问我能不能跟着去遛狗。在小凤与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哥哥妹妹就在旁边站着等他,我想他应该跟他们一起玩才对,于是跟他讲让他们先玩,我过会再溜回来。
走了几步遇见一只平时没碰见过的狗,与狗主简单聊了聊,原来她家的小狗过几天要去做绝育,她在忧心最多只能请两三天假,没法请一周的假期来照顾她的小狗。讲真,阿木绝育休养的时候我根本都没动过要请假在家照顾它的念头。不由得感慨现在好多人养狗都把狗子照顾得好精细,就像是当做养小孩一样养。唔,总觉得好像只有我把狗子当狗在养似的,到现在我都没给阿木做过一顿新鲜的狗饭。
遛完回去的时候又经过了小凤家门口,阿木也许是记住了小凤的味道,一直往小凤家的院子里去嗅,我也没拦着,没过一会小凤就看见了阿木,笑呵呵地跑出来跟阿木玩,小凤的妹妹也一起跑了出来。去年遇见小凤的时候,他才九岁,今年大概有十岁了,而小凤的妹妹应该还要小几岁,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牙齿,门牙还缺了一颗。
小凤妹远远地看着小凤和阿木玩,羡慕极了,可是她又觉得狗可爱又怕狗,每次都悄悄把手伸过来试图触碰阿木,但总是还没碰到就吓得跳开。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有一秒摸到了阿木的狗头,略激动地直呼好舒服、好可爱。小凤妹的眼睛很亮,她看阿木狗的眼神充满了善意,每当阿木狗接收到了她的善意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她却吓得后退好几步,但每次跑远以后她又慢慢走回来还是想要继续靠近阿木。我看小凤妹那么想摸狗就尽量安抚阿木,于是小凤妹终于从阿木狗后方把手伸来,很满足地摸了阿木狗好几秒钟。
此时大概有五只手在阿木狗身上摸来摸去,阿木狗也终于被摸得有些不耐烦,扭动身体转了个方向,就这样一不小心踩了小凤一脚。小凤被踩了以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惶惶不安地以为自己要得狂犬病了。我想起来小凤好像给我说过他很小的时候被自家养的狗咬过,于是跟他解释了好一通,希望他能克制一下不要胡思乱想。后来小凤向我确认了好多遍,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理性思考,但是仍然一直苦着脸。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早几天早晨遛狗的时候碰见他在倒垃圾,他说我爸让我倒垃圾,可他自己在慢悠悠地吃早餐……
又过了一会,阿木狗许是玩腻了,动来动去地想要离开。小凤也看出来了,于是提议把狗绳松了让阿木能够跑起来。我说,可是妹妹会害怕呀。小凤说,可以让妹妹躲到屋里去。话音刚落,小凤妹就很配合地一溜烟跑进屋去,但是仍然望着阿木这边。再后来,我也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了,好像小凤妹很想拿吃的给阿木,被我拒绝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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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白狗愿意喝水了”这句的句式略有些奇怪,很像是“Finally, the white dog is willing to drink water”的直译。虽然我的英文水平很烂,但是毕竟也曾经学过十几年英语,即便日常生活中全都是用中文来交流,却总觉得语法上还是受到了“学习过英文”的影响。仔细想想,这种影响不止在于我,好像对很多人来说都挺普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