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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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没正式降温,南风已经刮起来了。我本应该继续在工作时间里当一颗敬业的螺丝钉,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被楼外风声所吸引。风是怎么吹的,我自然看不见。这一阵阵风声让我联想到“风起于青苹之末”,又过一会,却又觉得也很像是风吹海浪的声音。

经由那不止歇的风声,我的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一些画面。有一颗青草的头顶生出了很小很小的一股旋风,这脆弱的风与其他脆弱的风结合后形成了一股微风,此后微风变劲风,劲风变大风,大风变狂风,狂风变风暴,一股巨大的人力绝无可能抗衡的冷空气团诞生了,它由北向南移动,所到之处每个人类都会明显感受到——啊,冷。

但最初的风起之时,却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的时刻。那颗青草也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或许本就是世界上的规律促成了这一切的必然发生,但我却无法全部知晓,只好以为那是偶然。

这股风吹了这么久,应该会继续吹到明天去。也许现在就已经把很多树的叶子吹翻了,等到它吹到未来时,一定也会把很多花瓣吹落。一片枯叶乘着旋风落地时,人类总忍不住怪是风吹的,殊不知用人类的意识标准强加到自然规律上来评判风吹叶落,是多么可笑。但这也正是人类的可爱之处,因为人类自己能够感受到疼痛,才会觉得那叶子断离枝干时会痛,坠落地面时也会痛。叶子无知无觉地落了地,人类却徒增了一番感叹,而那感来又叹去也不过是借叶落来抒发人类自己的情感罢了。

郁可唯翻唱的《水中花》就是酱紫的,其中有词如此:这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不知道汉语中的“流水”是不是可以翻译成英文中的“flying water”,直译应该是“flowing water”才对,但我想起“飞流直下三千尺”觉得流水也可以飞(flying) 很酷。但确实是想不到咋翻译“流水账”……如果进一步翻译“落花流水”这个词,本菜鸟也只想到“falling flower flying water”,很没风韵啊喂。絮叨这么多东的西的,接下来正式写一篇流水账。

上周末回去了一趟,周六晚上住在父母在老家市里买的新房子里,我睡的客房临街(ps我妈和小侄女睡的房间也临街,但她们习惯了不觉得吵),总有汽车开过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耳边有一个玻璃杯子被不断注入热水,闷闷的回响声连绵不绝,永远倒不满似的。深夜失眠时1,距离清晨梦醒还有一段看不到尽头的距离,狠狠抑郁了一会后,终于不抑郁了,因为天亮了。这个分量的抑郁在几天后还会再次发作,但那大概会是下一篇博客的内容。

话说回来,好友潘潘考到梨子市的一个村里当村官去了,周末也还要加班。上周六上午我到了妈妈家以后,吃了碗馄炖便按照潘潘给的定位坐车过去。到了潘潘的卧室才坐了一小会便哈欠连天,然后我俩就躺平睡午觉了。我在下午一点自然醒,喊潘潘起来,她醒了但坚持要到一点零五分闹钟响才起。随后潘潘骑她的电动车载我去村子所属的镇政府院里,等到她的同事小雪、斌哥在一点半准时集合后,接着驱车前往镇政府所属的市政府办公大楼。我只知道她们是要去加班,直觉判断可能跟第五次经济普查有关,没想到还真的是。

梨子市统计局所在楼层只有第五次经济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和隔壁统计局会议室开着门,会议室空着,办公室里七八位年轻的人类正在对着电脑加班,空气中还有股浓浓的泡面味。潘潘她们也很快加入加班队伍中,我这闲人便自己顾自己。

初时我在走廊看字画,有些字能认出来,有些画能看出来画的是撒,但看不懂这些字画在世俗社会的价值。上次在四川美术馆看的好些画都只是画纸直接贴墙上,而它们都被装裱在玻璃框里,可是挂的位置却是行人甚少驻足的走廊。

后来我在办公室里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看书。一个办公桌上有一根按摩肌肉用的狼牙棒,我跟潘潘用它轮流给对方滚了滚肩膀,小雪也想感受下,于是我也给她滚了几下背。先前聊天得知她不怎么受力又怕痛,我就只使出小劲,即便这样瘦弱的她被滚了几下脖子后面的皮肤就红了。

记不清几点开始,办公室的窗外传来一阵阵音乐声,我闲着无事就想去凑热闹,潘潘与小雪便与我说起了梨子市的黄鳝节。又由梨子市人们喜欢吃鳝鱼、青蛙(方言念壳马)、蛇2(方言念转转)说起方言词语。潘潘认为很多方言都是只有读音没有对应的文字。我却觉得也许现在的方言在以前都是有对应的文字的,只是有些读音变化太大很难追溯到原来对应的文字。潘潘又说,是先有语言,后有文字的。我想起神话传说里,在那缥缈的上古时代是仓颉造字后才有字,而那时候人类应该是可以说话交流的,不然螺祖咋教人养蚕,部落之间咋沟通清楚是打战还是议和。当时我认同了潘潘的观点于是没有继续争论,而是与大家自然地说起了下一个话题。可是写到这却又想到汉字是象形文字,在更大的类别上属于表意文字,还有像英语这样读音就是单词的表音文字,还有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这样的符号,发明之初是用于传递数量的具体含义。语言文字的诞生就是为了便于人们传递信息,倘若只有读音便可能无法固定所要传递的内容,始祖人类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未必就形成了语言。既然质疑再起,只好以后再翻翻学界的观点,看有没有能说服我坚定相信的。

后来下午五点多离开时,斌哥提出请吃饭,小雪和潘潘都沉默,我直说要回去吃我妈做的饭。后来斌哥又提了一次,我保持原答案,路上潘潘问我就一定要回去吃吗?等大家走到车前斌哥又提了一次,我终于反应过来她们三个干活的应该要一起去吃饭,要是我继续坚持回去他们就吃不成了,于是我就跟着去吃了一顿烤肉。回来以后我问潘潘为撒她跟小雪在斌哥提议吃饭时都沉默,潘潘说别人说第一次可能只是客气一下,要再听到多说一两次才能确定别人是真有诚意。嗷,好像涨知识了。我又想起刚吃完时,斌哥问是再坐会还是就走,小雪和潘潘也是沉默,她们三各自玩了会手机就又有某种默契一样开始聊天,而我吃饱了就开始犯困发呆、意识游走。就在我意识飘忽但依然好奇她们三撒时候结束饭后聊天时,我爷爷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到了周六没给奶奶打电话。好像在我刚接电话的一瞬间,斌哥眼睛亮了一下说走,然后等我结束简短的通话后人就跟着潘潘站到了餐厅外面。哈哈,似乎不懂一些“人情世故”有种意想不到的好处,正是因为真的不懂所以即便自己说出了什么让别人尴尬的话自己也完全不觉得,难怪跟陌生人交流很少会有尴尬的感受。以前我还总觉得自己天真,现在想想其实并不是,不过是真得不懂社会上许多没有明示出来的规则而已。所谓的“人情世故”也是那些不言明的规则,也不一定就是一个结论可以迁移应用到任何场景。要是我真得懂了太多,总是拿固定的规则去应用到遇见的所有事情上,时间长了脑子自然就会很容易偷懒。但那是未来才要考虑的,现在我仍然对“什么是人情世故”充满了好奇。

回去一趟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原因的,是我打算修补一下有些僵化的母女关系,顺带见见朋友。当我变成一个树洞去倾听时,才发现她们都有在努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在认真地渡自己。其实“僵化”也只是一种想象,更应该说是我的心态问题,因为别人没有按照我的标准回应我的所求,我就陷入了一种只关注自己感受的漩涡中,当我试着也关心一下这些真正在乎我的人是什么感受时,才从漩涡里慢慢往上爬。在一种会双向影响、双向伤害的关系之中比如母女关系,也许我该学习多去化解一下自己的怨气,说不定当我先开始尊重我妈的思想观念确实与我不同、也真得不再希望她会改变而理解我时,才可能会获得更多她的体谅。在那个抑郁漩涡的谷底放弃渡劫时,被戾气环绕的我总是自怜自伤、怨气冲天,为何我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第一选择,为何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能够坚定地选择好好爱我呢……现在想的是,也许在面对与她人的社会关系时,我应该学习先给予别人爱。

话说我妈也真是个狠人,据她讲有一次出门忘了带钥匙,于是从隔壁邻居窗台爬了回来,所做的防护措施仅仅只是隔壁邻居用一个长点的床单系着她的腰。我当时听完忍住没有吐槽,而是给她讲了一个更狠的故事。话说我的大学好友小二在怀着她家二娃时,有一天出门大娃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她给锁匠打电话来开锁却迟迟等不到人,而困在屋内的大娃哭着哭着突然没了声音,小二心中着急便挺着大肚子从隔壁邻居家翻窗户回去了,后来才知原来大娃是哭累了睡着了。她们俩分别给我说这种爬窗户的事时,我当时感觉没有什么,毕竟算是成功了,然而今天中午趴在办公桌午休时却梦到了自己在高楼爬窗户,醒来还一阵后怕,难怪她们跟我讲完后都叮嘱了一遍不要给其他人讲,只有迟钝的我隔了这么久才开始感到害怕。


  1. 写下“深夜失眠时”这五个字的时候,我感觉这可以改成一首五言诗的第一句,比如“无眠夜静思”、“静夜不思眠”,然鹅本菜鸟词汇储备太少,还是没有足够的水平用那么精简的文字来捉住当下的感受。于是试着用白话捋捋吧。人在深夜失眠时,总是容易被自己的情绪困住,不自觉开始想起一些令自己受挫、受伤的回忆,进而陷入自怜或者怨人的漩涡中被情绪浪潮挟持着,此时的思考也被感性压住了理性,对自我、他人、世界的认知都可能会变得偏离常态。如果失眠已经无法阻止,睡意无法轻易降临,那么我们需要试着努力从情绪里走出来,去做一些可以轻松地专心投入的小事,转移注意力,这样心里的风暴就不会再强迫身体保持清醒,接着就顺其自然吧。等到清晨梦醒后,又会是一个真的很不错的一天,至少可以这样相信着。 ↩︎

  2. 每次用手机打出蛇这个字时,输入法窗口会出现蛇的小图标,本怂人有一小小点怕。不过自从前几天看到阿木狗四条腿站着不动只脑袋转180度回头看别狗时,脑子里突然联想到阿木狗灵活的狗身体像是长了脚的蛇,原本的那一小小点怕就减少到了一小小小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