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墙

这篇博客的题目《人墙》是一首歌，此曲发行时间比我还大上十岁，但几个月前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内心就有些触动，后来打算以歌词含义来写一篇小说，但写了一万字后终究是看不下去自己写得太烂，于是又不知道是人生中第几次放弃写小说了。这首歌的歌词倒是比较简单的，摘抄几句如下。

没有宽恕自己的失望

没有失去自我变人墙

自觉生性倔强 或你不欣赏

不想隔墙窥探真相

踏破千个万个新希望

越过攀过万尺厚人墙

上次钻牛角尖的时候，写到“个体与结构的标准之争”就停下了，确实是每个人从来到世上再到进入社会，许多标准就已经普遍存在，大家的成长过程也都不由自主地是“先认识标准后认识自我”。比如有些人重视“社会时钟”所代表的人生节奏，认为每个年龄段都有需要完成的人生任务，但这对另一些人来说人生恐怕都未必非得有任务，又比如我们国家似乎全社会都笼罩着一种混合着“慕强”和“恐弱”的心理，人皆争当上游。讲真，我也不清楚这两种标准是否在自己身上仍然生效，从去年开始我也在为找对象而努力着¹，也会为某一天变成被抛出社会分工的弱者而感到焦虑。以往每当我感到个体被社会标准所束缚时，都有一种撞墙的感觉，是啊，就是那堵厚厚的人墙。不过最近却开始改换思路，与其每每见到万事万物的表象就条件反射式地批判或悲观，不如先暂时放低自我，意识到自己原本使用的是那么遥远、俯视众生的角度，换成去观察和理解。如果说自己是一个人类样本，那么批判别人还是只会收集到一个样本，大概会继续被自己的视角所蒙蔽，可是理解一个有别于自己的鲜活的生物，就有可能得到多一个样本。

思考到此一游，接下来该写流水账了。

又到了该带阿木狗去打疫苗的时间，由于去惯的那家动物医院只有几公里远，每年都是牵着阿木狗走半小时去再走半小时回，今年也还是一样。也跟以前一样，在离动物医院很近的红绿灯路口阿木狗就会变得很激动。在红绿灯还亮着红灯的时候，有些骑电动车的人见没有汽车经过就会闯红灯，阿木狗见了也跟着冲了出去，可是狗绳被我拽得紧，整只狗翻转一圈又被拉了回来，当时我以为阿木狗又想挣脱绳子跑掉，就很生气地斥责狗子“你想干嘛？！”。可是责备话语说出口以后，我又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不相干的事，小时候我也遭遇过许多带着愤怒情绪的、不问缘由的责备，这样算起来的话自己就是这种沟通方式的受害者呢。虽然当时我仍然认为阿木狗是在任性调皮，但是选择蹲下来摸摸狗头安抚它的情绪，使它能跟着一起耐心地等红灯过去。不过在将这件小事写下来的时刻，我发现阿木狗那时跟着冲出去应该是因为它以为可以走了，狗子并不懂人类世界的红绿灯规则，它的判断自然不能完美契合人类的标准。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好奇地到处看，今天就看到马路对面一座高楼楼顶上有一名工人弯腰站着干活，在这座高楼的后面还立着另一栋更高的高楼，工人的身体看上去比一块玻璃还小。已知高楼会遮挡视线，便无心细看天空是否仍然被阴云笼罩。走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栋三层旧楼，大概是未能成功拆迁的钉子户，我觉得这旧楼和后面相对新的楼对比看有点意思便拍了下来，回来再看照片才发现原来天上的云居然是白的啊。看来连着下几天雨对城市的空气起到了净化作用。

牵着阿木狗走回来的路上会经过一座寺庙，还未走近时我便预感到会见到热闹的人群，果不其然寺庙旁的小巷摆起了一连串小吃摊，人还真不少。本来只是好奇看一眼小吃摊有多少，不经意间又看到小巷右边一条墙上都画了画。好奇心继续驱使狗主牵着阿木狗缓缓穿行于人群中。我不懂画，只觉得那些画看一眼就会觉得受到某种冲击。每一面墙上画的内容各不相同，通常都会在右下角留下两行字，写明是寺庙旁边这所美术高中哪个班级所留。还有几面墙仍然有学生在画，她们有的蹲在地上画，有的站在教室搬来的椅子桌子上画，还有的骑在架子上画。有一面墙被两杆电线杆遮住了，于是电线杆也被画上了画，看上去就像是古代宫殿里绕着龙的柱子。

阿木狗比较敢于直视人类的眼睛，所到之处好多女学生会夸它是可爱的小狗勾。我将阿木的名字告诉她们，她们就会呼唤阿木，阿木也会抬头摇着尾巴与她们对视。有个女孩大概也是养狗的，她的同伴在她摸阿木时打趣她“出狗了一条小轨”。有几个女孩在摸阿木时，衣袖上或者手上的颜料不小心沾到了狗头上，她们会为此道歉，不过阿木狗并不懂得这些人类的标准，依然摇着尾巴释放着愿意亲近人类的善意。

如果非得要我从那么多画中挑出最喜欢的一个的话，那就是下面这个了。因为我总觉得画中的女孩看着很眼熟，那种倔强的神情一定在哪里见过。

又如果非要点题一下的话，也许不一定非得是越过或者攀过人墙，也不一定非要撞倒，或许可以只是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