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小狗

· 2868字 · 6分钟

最近有一件事很奇怪,此刻写下来都还是感到有些羞耻。本来我是一年到头都难得哭一回的,近一个月却情绪崩溃哭了三次。

头先一次是打游戏打不过的时候,那款游戏名为《偏差者》,场景和《空洞骑士》很相似,招式偏向于用“弹反”,比较坑的是我用手柄玩时不时会出现卡顿的情况,改用键盘会好点,可又不习惯离电脑屏幕太近,总而言之就在频繁死翘翘后嚎啕大哭起来,在认真地伤心哭泣的时候,顺带还想起来同样是“弹反”,在《只狼》里没学会,在《塞尔达传说》里也没学会,啊,当初被虐出了心灵伤害,于是又一次沉浸在“自己好菜”的情绪中放弃了。

后来一次是玩积木的时候,如果顺利把积木拼好的话会是一辆红色跑车,我总想着明明那是“6+”小孩玩的,那一百多页的说明书明明看起来很容易,可是就是卡在第一步,无论如何都只可以把一个零件穿进去孔里,没法同时把三个零件都穿到对应的孔里,啊,又没忍住哭泣啊喂(PS当时觉得不可能做到,深刻地感觉是上天在为难我……)。后来还是堂妹依依掌握了这种神奇的技能,于是所有这种同时卡三个及以上零件的步骤都帮忙通过,剩下的终于靠自己拼完了。

以上两次情绪崩溃,也许根源都在于我的一种性格缺陷,约莫是我在面对困难时倾向于坚持使用蛮力、通过积累量来达到质变,而对那种要靠领悟才能贯通诀窍的困难很容易产生“畏难”情绪。如果我知道要做的是坚持斩杀一百条恶龙就能获得胜利的事,会很愿意去坚持,或者说愿意锻造自己的技能,比如玩《奥日》系列就可以坚持打通关,像“银之树”逃生的关卡可以一次次失败以后坚持再战,因为学习游戏中的各类跳跃技能对我来说就是“只需坚持”。而如果我知道要做的是只要不能领悟某种诀窍就一定会失败的事,就会很容易陷入“畏难”情绪,比如把 B 站上教手哨的视频翻出来学但真是吹断气都吹不响,有几次碰运气吹响了也没领会到是怎么回事,又比如去学游泳分别学习了手部动作、腿部动作和换气动作,但就是做不到把三部分连贯起来。唉,感觉今生今世都学不会游泳,啊,一辈子都学不会吹手哨,苍天呐,永远也掌握不了“弹反”了。

由于前面两次崩溃都是坐在椅子上仰天大哭,也就没留意阿木狗那些时刻在做什么,直到昨日我哭的时候是坐在床边低着头哭,忽然就想起来看看阿木狗的反应(PS看看俺心爱的小狗有多重视俺呐)。话说前日看完了电影《头脑特工队2》,里面描述人类陷入焦虑引发的情绪风暴的场景令我印象极深,不过我看之前已经知道这是一部能令猛男落泪的电影,看的过程中不自觉就有些警惕,最后竟然笑着看完了,并未觉察到内心埋藏了什么奇怪的种子。等到第二天,也就是昨日,果不其然还是要经历一遭,不知怎地就渐渐感觉好像失去了生活的秩序,各种焦虑都被牵扯到脑中来,然后忽然就委屈巴巴开始哭(PS写这段时回想起来的是上帝视角看哭泣的自己,居然会觉得有点好笑啊喂)。

我一边沉浸式伤心哭泣,一边想起 B 站视频里那些别人家的狗子们,个个堪称训练娴熟的精神抚慰犬,能够理解人类的情绪,并且以人类的方式做出抚慰人心的行为。可是阿木狗既没有用爪子拍拍我,也没有把狗头凑过来,反而是与我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趴在地上看空气。

当时有好一会,我不理解阿木狗的行为,置身情绪风暴中不知怎么就开始讨厌和怨怼阿木狗,甚至觉得阿木“只不过是条狗”,又进一步回到“怪自己”的自厌情绪中,开始想象一定是因为自己也不懂得怎么安慰别人,所以阿木狗也学不会,不都说狗子最像狗主么……

当我的情绪从极端焦虑走向极端厌恶后,本该是深陷黑暗不可自拔的,可又突然想起来一个眼神。正好前一天才把记载那眼神的照片翻出来看过,那是阿木狗回头看我的眼神,一旦想起内心就感到无比温暖。于是又突然一下子明白,狗主我确实是一个人,而阿木确实是一个狗,因为阿木狗根本就不能理解我这人类的复杂情绪,所以阿木狗不能如我所愿以人类的方式在我难过时安慰我。最最重要的是,不能以我想要的方式来对我好,不是阿木狗的错,是狗主的问题。

事实上阿木狗以狗的方式做了它能做的事情!

狗虽然不远不近地趴在地板上,可是动作细节是前腿趴着、后腿朝向狗主的方向侧躺着,这样可以随时站起来走向狗主。狗头的方向虽然是在看空气,可是其实狗一直在悄悄留意狗主的动静,而且在狗主最开始难过的一瞬间狗就敏锐地感受到了,狗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忧伤难过。然而狗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好假装看空气。

狗主唤一声“阿木”,狗躺在地上也要大力摇尾巴。狗主连声唤“阿木阿木”,狗立刻站起来走到狗主身边来,然后贴着狗主的腿重新躺下来。

从来都是狗主伸出人类的手来抚摸狗的身体,这是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而狗表达喜欢的方式是躺在狗主身边用体温触及人类。

狗确实是敢和人类对视的,只不过如果距离慢慢拉近后,人类的头也会给狗头造成一种压迫逼近的感受,从而不得不把狗头低下去,要狗主重新捧着狗头抚摸好一会才敢再抬头。

许多时候狗的情绪只有简单几种,就像《头脑特工队》里面的喜怒忧惧厌,但其实狗的脑子里也存在一个小宇宙。随着相伴时间变长,人和狗之间的情感越来越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狗拥有了“不想搭理狗主”的自由,大概就是在四周十分安静的某些时刻,狗主坐在电脑前做自己的事,狗躺在地上睡自己的觉,本来是清醒地睁着眼睛的狗,慢慢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狗主突然心血来潮回头看狗在做什么,呼唤狗的名字狗也懒得理,然后狗主又重新专注做自己的事,狗依然睡自己的觉。

如果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响动,向来睡觉很浅的狗会突然站起来小跑到门边去听动静,回来的时候顺便坐到狗主旁边守护狗主,如果这时狗主停下自己的事看一眼狗,就会发现狗在默默注视着心爱的狗主,这时只要狗主一伸手狗就会摇着尾巴欢快地把狗头凑过去。

出门散步是狗最喜欢做的事,可是在家里可以自由地走来走去,一出门就要套狗绳,那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与狗主斗智斗勇好多年,狗终于发现招数都被狗主看破,现在出门以后不愿意回家就只会一招,耍狗脾气,走着走着就趴到地上休息,吹吹风、啃啃草,非要散步节奏变得悠闲点。如果发狗脾气的原因是对绳子不满,那么不管狗主牵着绳子往前后左右哪个方向走,狗都坚决不肯动一下。

小时候的狗在狗主出门时还会跳起来咬狗主的袖子,试图把狗主留在身边,可是长大以后学会了接受现实,早晨散步回家后脱了绳子就要离狗主远远地坐着,忧郁地望着狗主,如果狗主再走近狗,狗的尾巴会止不住激动地摇起来,可如果狗主又走远,狗的尾巴会无力地耷拉下去,静止地落在地上。

如果要对世界上最喜欢最好奇最想要接近的生物排个序的话,狗的偏好依次会是人类、猫、草,最后才是其他狗。可是狗主不仅爱狗,也喜欢摸其他狗,还经常和其他狗主打好招呼,允许两个狗也可以慢慢靠近互相打招呼,嗷,明明狗主们交换摸狗就好啊喂。

哟嚯嚯嚯,要出门就开心,要回家就不开心,和狗主在一起就安心,狗主要离开就忧心。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不懂得时间的流逝,也不懂得掌握时间,等待狗主的时候像是在宇宙里无数个星球上跳来跃去,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而和狗主在一起的时候像是在一颗温暖的星球上稳稳地待着,哪里也不需要去。

真希望能够永永远远和狗主一起生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