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一个普通的“夜晚”,李泥和韦应物在解放大道上排队。两人来得很早,在队伍中的位置还算比较靠前。如果往前看,队伍的终点是一扇大门,如果往后看,队伍沿着笔直的解放大道一直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距离大门打开还有好几个小时,暂时没有前进资格的队伍只能固定在原地。站着等总是会很累,于是习惯等待的人们大多都带了折叠小凳,人们选择坐着等……毫无意义的等待时光总是过得很慢,人们总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可是又不能随意走开,于是坐着等也有坐着等的办法。
李泥和韦应物通常是坐着无所事事地闲聊,或者观察人群,看看会不会正好找到人群中存在样貌相似极有可能有血缘关系的人。二人后面的第一个位置是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对儿女,三人的身体都十分苍白瘦削,妇女正加紧督促儿女们写作业,嘴里时不时会说出一些激励的话语——“好好学,过几天好好考,争取考到‘上面’去!”
一般来说,夜晚应该是黑暗的,不过政府考虑到大门打开的前夜会有许多人来排队,所以会将人们排队时占据的街道都临时改为白天。许多仍然拥有考试机会的小孩,在排队时也会继续坚持学习。而已经成年的大人们能够去“上面”生活的机会只能是等待每年抽签,可是抽签能抽中的概率又极低,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抱有希望。
韦应物抬头望向上方,不经意地发出感慨:“其实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夜晚,抬头能够看到北斗七星。”
抬头就能看到星空的夜晚?李泥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也跟随韦应物的目光抬头往上看,可是“下面的天”就是“上面的地”,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泥土、蜿蜒的河水,不能够看到真正的天空。
韦应物又说:“其实我也还能够记得亲生父母的样子,记得南济市全市大抽签的那年,家里托了关系得到三个抽签名额,可是他们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通过考试考到上面去,弟弟还小,所以他们带着弟弟去上面的南济新城生活,等我将来通过考试就能上去一家团聚。”说着说着,韦应物突然激动起来,心口止不住起伏不定,连眼神也变得锐利,带着愤怒的语气继续指责,“我恨他们,他们明知道按我的年龄只剩下一次考试机会,那年作弊的人那么多,根本不可能有人凭实力考过。”
其实大抽签那年政府的政策只是人们可以通过考试和抽签两种形式获取进入南济新城的资格,是第二年才规定考试有年龄限制和次数限制。而且政府为了维护形象,公开了第一年考中的考生基本信息,看上去那里面确实应该存在没作弊、没托关系、凭实力考过的人。不过李泥很明白,韦应物心里的伤口从未有过愈合的迹象,所以也没想要指出这些激愤话语中的不合理之处,只是轻轻握住韦应物的手,陪伴着好友。
过了一会,看到韦应物的心情平复下来,李泥半开玩笑地自嘲:“韦应物,你是不是很羡慕我,以前风幕还没建起来的时候,城市里到处都是那些吃人记忆的白烟,我一不留神就忘记了好多好多事情,大抽签那年早都跟父母走散了,所以……”
话说到一半,李泥看到韦应物突然神情怪异地盯着后几个位置的牌桌看,便也将视线迁移过去。围着那个牌桌打牌的是四个中年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要比较的话,只能看出来其中一个卷发男人肤色特别白。李泥又盯着看了好一会,突然发现那个卷发男人的样貌虽然陌生却有点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韦应物拍了拍李泥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李泥去看那两个写作业的小孩,可惜李泥没看懂韦应物那充满含义的眼神,仍然是一头问号。
在韦应物心中,李泥绝对不是一个笨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人太天真,从来都看不懂别人的眼神、脸色之类的事物。正是因为非常了解好友的特点,韦应物只好叹口气,然后直接用手指了指那个正在打牌的卷发男人,再用手指一指正在写作业的两个小孩。李泥经这一指和那一指,终于顿悟,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原来那个男人和这两个小孩长得很像啊。”
李泥这话说得突如其来,韦应物想捂嘴已然来不及。那两个小孩似乎仍然是在努力写作业,而那位正在督促写作业的妇女听到这话时,抬头看了看神情尴尬的韦应物,又看了看眼神清澈的李泥,悄悄把她坐的小板凳往两人的方向挪了一挪,然后凑过去竖起右手食指置于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韦应物连忙开始道歉,那位妇女却十分淡定,她面对两人压着嗓子小声地说:“好了,没事了,我接受你们的道歉。”说完,妇女的面庞又浮现一分哀伤的神色,她忍不住又对两人说:“其实我也看见他了,只不过他不记得我们了。”
李泥听到了妇女的话语,但是看不懂妇女的神情,也下意识像妇女一样压着嗓子小声说话,“我懂,他应该也跟我一样,记忆被雾吃了,可是风幕还没修好的时候,政府就让大家都去记忆服务大厅存过记忆,最早存的那部分记忆里说不定能有。”
妇女点点头:“我也试过,去找他,拉着他一起去南济记忆服务大厅取记忆,可是……”
韦应物忍不住插了一嘴:“就算记忆都被白雾吃了,可是父母对子女的爱难带不该是天然就有的嘛。”
妇女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对韦应物说:“看来你从来没养过小孩吧,父母与子女之间形成的信任和情感依赖,其实也是随着长时间的相处慢慢积攒的。天然的爱,是以前的时代才有的意识形态。”
“所以最后没能取回记忆吗?”李泥有些好奇地问。
妇女笑得更无奈:“唉,记忆是取出来了,也装回他的脑子了,可是却不是他原来存的那份,我去找服务大厅的工作人员,人家只说是操作失误。”
“唉……”
“唉……”
两声悠长的叹息同时在空气中默默流淌。
(二) 🔗
“夜晚”逝去,新的“白天”到来。大门打开,队伍开始缓慢前进。李泥和韦应物先后跨入大门,然后拿了号牌,继续跟随队伍有秩序地再跨入一扇门。
大门后面是十扇相对小的门,分别对应十个房间。在百米之上的南济新城生活的居民日常生活物质丰裕,其弃之不用的物件会被分类后批量运输到下面的南济市,然后放到对应的十个房间,生活在下面的居民每十天可以排一次队去领取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李泥排队的最终目的地是一号门“信息道”,这里存放的是上面丢弃的信息类物件,而韦应物去的是十号门“食物道”。
“信息道”房间里面人很少,大多数人排队会去的都是“食物道”房间,韦应物就又碰到了之前排队时见到的妇女,两人没有多说话,仅仅是相视一笑,随后便各自找寻想要的“二手食物”。
韦应物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几个袋子,分别装上搜寻到的面粉、大米、蔬菜和熟肉,看这些食材原本的包装袋上的保质期,应该是刚过期不久,回去经过巧手烹饪仍然可以做出美味的食物。由于很快就找好了自己想要的食物,韦应物又去帮那位妇女去找她想要的食物。
妇女给了韦应物一个透明罐子,让帮忙找些糖。韦应物很快就找到好几个糖罐子、糖盒子,一一细查后将那些盒子罐子里的糖放到了妇女给的罐子里,满满一罐花花绿绿的糖好看极了。
韦应物只需要找两个人十天分量的食物,不过看来这次又贪心了一点,肩上的背包特别沉。妇女为了多拿回去一些,背上背、肩上挎、手上提,还让韦应物帮着拿了两大袋米。妇女看韦应物也搬得辛苦,不住地表达歉意。等到两人出大门的时候,李泥和妇女的两个孩子竟然一起在门外等候。那两个孩子在妇女的指挥下接过韦应物手上的两袋大米,分别背在背上,李泥也接过了韦应物的背包背在自己背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这样互道珍重后走向了各自的下一个目的地。
李泥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古朴的电子报纸递给韦应物。韦应物接过报纸后端正地展开并放在手心,两人一同边走边看,有一则“高薪诚聘”的广告穿过信息流的瀑布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突然,韦应物不自觉停下脚步,歪了歪头,低声说:“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一向迟钝的李泥也跟着驻足,下意识地吐槽:“似乎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两人同时转身回头,正好看到有一根很粗的电线从空中坠下,砸到了那位妇女身上,妇女登时向前栽倒,人事不省。那两个孩子显然被这景象吓懵了,可很快又反应过来要往妇女身上扑过去。李泥和韦应物迅疾地反应过来,同时大喊“站着别动”,然后一起快速冲过去分别将两个小孩抱开。
大门外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沸腾,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同时也远远退开一大圈,避免天降横祸祸及自身。
韦应物让李泥陪着两个情绪激动的孩子,随后独自去往陌生的人群中借了一双绝缘的橡胶手套。妇女确实已经死去,韦应物便将妇女背上背、肩上挎、手上提的包都取了下来,又挑出里面已经因为触电损毁的食物,把剩下的放到两个孩子面前。
骤然失去唯一可以依靠的至亲,两个孩子都痛哭不止,哭了许久许久哭到哭不动以后,茫然地坐在地上。李泥和韦应物陪伴着这两个孩子,就这样又从白天待到了夜晚。
这一夜是真正黑暗的夜,只有那扇属于政府的大门前亮着两盏孤绝的灯。
李泥决定试试安慰一下两个孩子,于是将那个花花绿绿的糖罐子拿了过来。不曾想这一举动却反而刺激了孩子们,小女孩忽然哑着嗓子对小男孩说:“弟弟,妈妈不在了,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嘛?”
小男孩摇了摇头。
李泥和韦应物见此情景同时心中一惊,轮流开始劝。李泥先劝:“你们才多大呀,只要好好活着,未来的人生依然有……”。李泥本来想说“未来的人生依然有许多可能”,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男孩回答:“我今年十二,姐姐今年十四,你们不用劝,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
这样的年龄数字和两个孩子的身形相比,是不正常的。不过在这样的时代,小孩不能正常地生长发育是很正常的事。李泥和韦应物意识到,这两个孩子不是小男孩和小女孩,应该要换一种心态来看待这对姐弟。
女孩也附和:“妈妈总让我们好好学习,争取在十五岁之前通过考试,去上面生活。可是就算去了上面,却要骨肉分离,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妈妈死了,我们也不用去考那个根本不可能通过的考试,活着死掉,没区别。”
“有区别!”,韦应物大喊,“明明是你们妈妈抛弃了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自暴自弃。”
男孩也忍不住大喊:“没有!没有!没有!就算选择活下去,在这个世界,我们太弱了,我们的食物会被抢,就连我们的身体都不一定保得住,你们非要我们说出来嘛!”
女孩的反应更平静一些,她拍了拍弟弟的背,然后十分冷静地说:“我们活着或者死掉,和你们没有关系。就算我们死了,你们也完全不用有任何道德上、心理上的压力。”
李泥和韦应物都沉默了,眼看着女孩牵起男孩的手,一起走向她们妈妈的尸体。断掉的电线仍然在放电……
(三) 🔗
十年前,大地上涌出了会侵蚀人类记忆的白烟,政府动员全体市民修建了可以覆盖全市的风幕工程,厚厚的风幕像个铁桶一样将南济市团团围住,吃人记忆的白烟最终被转化成可以正常呼入的空气。
可是才过了短短十年,人类又迎来新的灾难,大地上重新涌出能伤害人类身体的黑烟。仍然在南济市苟活的人们,遥望着百米之上的南济新城,形象地把上下两面的世界分别称为“白顶”和“黑渊”。
李泥和韦应物将那电子报纸上的“高薪诚聘”广告一起研究了很多遍,原来在“白顶”上面的世界也存在着阶级之分,政府设定了一条“取经之路”来维护一部分人的权力合法性,只要那些人成功通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考验,就能修成正果,合法拥有取经仪式所赋予的权力,而取经所要经历的磨难,需要招聘下面的人来配合完成。招聘广告的内容写得非常直白,显然上面的人根本不怕下面的人把这些隐匿的权力运作方式捅出去。
二人最终选择报名,很快就收到通知,三天后去上面完成新一代取经人的第八十一难。
已经变成“黑渊”的南济市,不论白天夜晚都很黑暗。政府大门前的两盏灯依然孤绝地亮着,李泥和韦应物叩开大门,按照地面上的白色指引箭头,一路绕来绕去到达了一个电梯入口。
电梯门开了,电梯里面十分明亮,二人走进去,电梯门关闭。
电梯门又开了,外面的世界十分明亮,二人走出去,电梯门重新关闭。
在“黑渊”生活的人们的想象之中,即便是作为“白顶”的南济新城,其穹顶之上应该也仍然是布满白烟。可是等到李泥和韦应物来到这高空之上的新世界后,两人一块抬头望望天,发现能够看到蓝蓝的天空、柔软的白云。
没想到上面世界的天空竟然如此动人,阔别十年未曾感受到的美好,让两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可是还没笑几声又都捂着胸口和肚子重重地咳嗽起来。
李泥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巨大又透明的钳子钳住,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迅速移到了一条河流边,而韦应物也是这般经历。
两人眼前又突然出现了一段影像,提示两人需要完成的任务按如此流程完成:等取经队伍到来,装扮成船夫载取经队伍过河;等队伍上船后,闲聊,然后一言不合凿船,使船陷入沉没的风险中;被取经队伍当做反派打死(注,不会真的被打死)。
两个假扮的船夫坐在船上,一人握着一只沉重的木桨,在等待的时间里闲聊打发时光。
这次的酬劳有足足半年的食物,李泥已经想好等带回去以后要分作一年来用,虽然仍不明白为何这么好的差事下面的人报名的不多,但也许只是刚好被分到的第八十一难特别容易吧。
“李泥,我们还要活下去吗?”韦应物突然发出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这让李泥瞬间联想到了不久前甘愿赴死的那对姐弟,“活吧,我愿意继续活下去。虽然不记得父母了,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恋人、有没有生过孩子,可是我还有你这个好朋友,说不定哪天那伤人的黑烟就消失了呢。”
“如果我不在了,你还能独自活下去吗?”
李泥恍惚了一瞬,因为没有想过还存在这样的可能,但想了想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还是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也许未来有一天时空间穿梭技术会发展得很成熟,那样的话,即便你不存在于未来,但我也可以穿越到现在,或者比现在更过去的过去,还能见到你。”
韦应物可能是被李泥的乐观所感染,忍不住感慨:“既然你在未来都可以穿梭时空了,除了回来找我,那你也可以去找找你的家人。”
两人正说到开心处,取经队伍走了过来。虽说是队伍,但实则只有一个人,那人穿着火红的纱衣,本该质量轻薄的纱衣穿在那人身上却显得颇为厚重,又戴了一顶垂着白纱的斗笠,完全地遮盖了面容。
李泥想着既然假扮船夫也该有点船夫招待客人的样子,便吆喝了一声“您好,要坐船过河呐。”
那人听了,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走到船舱中面对着二人坐下。
河流两岸全是高楼大厦,偏偏河上又有一只古代造型的船只漂着,船上的人还穿着古代的衣服,任谁见了这景象恐怕都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想象。可是这一幕表演情景并没有观众,有的只是局中人。
李泥试着继续和那人说话,按照任务流程需要和取经人在谈话时翻脸,这样船夫才有凿船的动机。一想到这里,李泥就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这究竟是哪个笨蛋写的剧本,到底要结多大仇怨,船夫才会横了心凿船自沉和取经人同归于尽啊。
“取经人,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呢?”话一出口,李泥就发觉不妙,普通船夫应该不知道对面那位取经人的身份才对。
好在对面没有回答,李泥放下心来,接着说话。
“客人,您叫什么名字?是从哪来,要到哪里去呢?”说完,李泥觉得这样问有点侵犯别人的私隐边界,心情开始有些紧张。
那人沉默。
“客官呀,俺们划船技术好得很呐,保管不会让您掉下水咧。”超努力划船中。
那人依然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我给您唱首歌吧,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唱歌可是比一般人好听。”清了清嗓子唱歌中。
那人还是沉默。
李泥唱完一首《我有一头小毛驴》,正要接着和对面搭话,被韦应物悄悄按住了。
韦应物一边划船,一边凑到李泥耳边低声说:“李泥,你听好,我要杀了对面这个人,然后冒充取经人。”
没等李泥反应过来,韦应物突然举起手中沉重的木浆,用尽全力砸向对面那人的头。
斗笠上的白纱裹着头颅飞到了河里,余下身着火红纱衣的躯体冒着滋滋的电流声……
(尾声) 🔗
回到“黑渊”生活的李泥每天都在认真地活着,除了每隔十天排队进入那个“信息道”房间的时候。会去“信息道”的人依然极少,李泥每次进去都会待上一整天,希望能从一道道信息瀑布里找到好友韦应物存在过的痕迹。
有一天,李泥从一份样式古朴的电子报纸上看到南济新城已经更名为三水城,为了显示城主选拔的公平公正原则,政府在报纸上公开了大城主水求冰的履历,其中有一个细节是水求冰曾经独自闯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考验。
李泥忽然感到心脏被无形手掌捏得很紧,若以水求冰和八十一难为关键词在信息瀑布中搜索,可以找到许多许多夸耀水求冰不畏艰难求取真经的文章。有一篇较为官方的文章比较分析了所有八十一难,认为独独第八十一难最险,因为这一难的反派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船夫,任谁也不可能会想到老实八交的船夫会突然发难,好在大城主水求冰行事谨慎,为了安全地渡过第八十一难先派了一个人形机器人代为上船。文章末尾甚至还附上了第八十一难船夫的身份和背景,李泥看到最后意外地笑了,因为韦应物的名字被写错了,错写成了韦应无。
从“白顶”重新回到“黑渊”的那天,李泥得到了两个半年份的食物额度,可以随时去找政府兑换。可是李泥最好的朋友韦应物却永远地留在了“白顶”的河底,在取经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中,一个普通人类的生命未经审判就被轻易剥夺,甚至在政府的叙事视角下还被写作反派变成了当权者的荣誉勋章。
李泥在开心地大笑,就算嘴角很快就无意识地耸拉下来,也要用手重新把嘴角撑上去。要活下去啊……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Your New Home》—Gooseworx/Evan Aldere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