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南野

· 1973字 · 4分钟

四月最后一天的早上,我跟依依五点四十就爬起来,去赶早班的高铁回老家。随着人流过安检进站时,我俩也被人流分开了,后来听她讲,行走途中她身旁有老爷爷给老奶奶讲笑话–远看像是逃难滴,近看像是要饭滴,其实都是闲哒没滴事干滴……这还真得只会是老爷爷给老奶奶讲的话啊,因为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逃难的人群,或者那么多要饭的人群。

下了火车,依依随我去市里见了我的高中兼大学同学潘潘,潘潘的生日刚过,但我忘了准备礼物,后来潘潘和她的朋友一起开车把我跟依依送回来,不知为何潘潘说起了好几次养小鸡的话题,让我感觉她是不是对养鸡产生过什么执念。我便问她,如果给她一只鸡,那么是拿来当宠物养,还是吃掉?答,吃掉。看样子,我可以考虑找机会送她一只活的走地鸡。途中路过村里一块田,地里只种了一片片稀疏且矮小的嫩苗。潘潘好奇那是什么,我不假思索说那种的是棉花,并且做出了一番推理:虽然并不认识它们,但我记得那块田里以前种过棉花,前些天才听奶奶讲她和爷爷在弄营养钵种棉花种子,一个村里种什么东西都会是在相近的时间,那些嫩苗互相之间间隔较远,是为了预留植物长大后的空间,不会是蔬菜,应该就是棉花。刚好潘潘的朋友认识那种苗,说那其实是豆苗……

午后四五点时,太阳逐渐西沉,东边淡蓝的天空上能看到半片月亮。池塘里现在有三条青鱼、十几条麻鳞,将来长大了会供给我的嘴。后院的柿子树、橘子树、桃子树、柚子树、桑苗子(桑葚)树、栀子花树都还活得好好的,不过除了柿子树今年是能结柿子的,其他几棵树还没有长出树的形状,尤其是栀子花树,比旁边一大片开了花的香菜还矮。

五一当天上午,又跟依依骑着她爸的电动车四处转悠。看到有小孩和狗在路边行走,有一只跑起来像狗的小小猫咪跟在后面追。小猫咪的主人见它跑远就出声呼唤它的名字,原来它就叫咪咪。咪咪听到主人的声音便往回走,待主人寻到了它,赶忙弯腰伸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咪咪抱在怀里。经过简短交流,原来咪咪是别人送给猫主人的,来时才刚满月,每天就吃隔壁家一条狗妈妈的奶水,刚才那位狗妈妈跟着一个小男孩和他的狗走了,咪咪就去追。难怪小咪咪看着是只猫,行为却像狗。

一路上,在有人群聚居的村庄遇见了许多别人的生活。有人家办喜事,大音箱放歌,依依听见也跟着哼唱,但她特别喜欢在唱的时候加上特殊防伪标志–高调破音,被我指出,她也乐在其中。除了人,一路上见得最多的当然是植物。我总记得小时候常在河边见过一种很特别的柳树,从树梢垂下来的不是柳条,而是一些长串串,方言叫“牙哔哔”,由于老家方言里,牙这个音通常是指鸭子的鸭,我还一度以为这种树和鸭子有联系。不过那些串串上长的不是像藤花那样的花,是一些翅膀形状的东西,摘一串再把翅膀全薅下来,可以在地上摆出许多形状。今天我终于知道了这种树的名字,叫做枫杨,也叫做蜈蚣柳。话说去年十一回来的时候,曾把金色稻田误认成金色麦田,今天居然真地遇见了麦田。不过麦子还很青,阳光下照不出那么黄灿灿的颜色。也还有另一个巧合,在麦田隔路相对的一排杉树里,独有一棵楝树,去年经过此处时,我跟依依也曾停下来去拍那些漂亮的楝花,而这次再见到它,我认出了它。

田野上趴着几长条树林,恐怕只剩那里我们还未涉足。我把电动车停靠在一户人家门口,随后和依依一起步行去往树林边缘。经过另一户人家门口时,有条被铁链锁着的大黄狗使劲冲我们吼叫,院里的狗主人看着院外的我们,朝着屋里说了一句“你同学来找你了”,马上就有一扇向着路的窗户被拉开,有位少女探出头来“够滴够滴瞄”。

沿着田埂走近树林,却不能继续走进树林,因为林中以往被人抄近路走出来的路又被杂草覆盖了。林边树荫下的空地,风很大,人站在那里,感到被大片凉爽的惬意包围住,很舒服。在我们走过来时,依依突然说起钓鱼佬都很胆大,因为水里总会钓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由于胆小,我没让她继续往下说,但同时也根本不敢看旁边的池塘一眼。准备离去时,才发现池塘水面下有很多水草,其中一株水草有部分枝蔓裸露在水面外,那上面立着一只蓝色的蜻蜓。依依说有两只蓝蜻蜓,但我只看见了一只。依依家堂屋里也有两个燕子筑的巢,我也只看见了一只燕子。后来,又经过有大黄狗的那户人家门口,有一位骑电动车的少女停在路边等人,那位曾探头看的少女正走出来。原来那女孩真得是在等她同学来接她啊,难怪了……

下图依次是蓝蜻蜓、枫杨(蜈蚣柳)、比狗尾巴草更像狗尾巴的白猫(茅)草。话说,蛇也是一条,猫尾巴也是一条,为什么人总是那么怕蛇,却不怕猫尾巴呢?依依说,是因为猫尾巴毛茸茸的、还有温度。同样作为“一条”,曼妮老猫咪的尾巴摇起来是很缓慢优雅的,比如下午奶奶喊我去吃饭,它就站在桌子空里摇着尾巴等我,但我看到它摇来摇去的尾巴只会觉得可爱。可是如果看到游走的蛇,即便是被吓到疯狂加速逃窜的蛇,也只会感到恐怖。看来刻板印象的涵盖范围还挺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