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五台山

2025年06月11日 · 3354字 · 7分钟

五台山一直是我想去徒步的地方之一，看网上很多攻略都是要先到太原再去五台山，而目前武汉到太原也没撒合适的车次，本想着也许明年武西高铁开通以后再去，没想到“领攀者”开了一条新线，正是去五台山的，集合点改在石家庄，可以走三天的线路。也曾犹豫去海拔近三千米的地方徒步会不会不适应，纠结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去。

5月30日晚上从武昌火车站出发，户外团里很多小伙伴和我是同一班车次，大家在候车室会和后，把各自的背包堆放在一起，非常壮观。我的背包有8公斤重，据说最重的那个包有30公斤。这个时候我就认识了雪梨、小淙、艳艳（ps上次天门山一起爬的）、阿离、小王等人，还有领队大饼、小向、秋枫，大家出来混都是取化名，只有我一直用真名走天下……

火车上睡了一晚，31日早上到达石家庄火车站，上午就在去五台山的大巴上度过，约莫12点半正式开始爬山，这天要从海拔1600爬到2400。领队给大家发了黄色的魔术头巾，我要了两个，一个戴脖子上，一个戴手腕上。一开始我看到好些个同样带着黄色头巾的人经过，不假思索就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发现她们的头巾花纹似乎和我的不一样，一问才知那是“游侠客”的团。我不想和队伍走散，就在群里询问，这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是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等了一会，等到了小淙。看到台阶上有个男人在撸一只白猫，我停下去拍猫，这时小淙也认出他就是火车上睡在她下铺的兄弟，我们三个便一起走，走着走着自然是要梳理一下各自如何称呼的，这位下铺兄弟说可以叫他 mirror，我说那不就是镜子，小淙说原来是小镜子，他看到建筑匾额上“清凉化境”四字后简化为“小境”。

三人一起走了一会，有个陌生男人请求我去帮他拍照，等拍完以后，小淙和小境都走没影。那时还是阴天，不知不觉间山雾渐渐漫上来，飘起点滴小雨。又遇到艳艳和常乐姐，艳艳看到一只网红牛，便喊我去拍她和牛的合影，我也让她帮我拍。其他拍完牛的徒步者在旁边吐槽，说是想到一个超绝文案——牛马和牛马的双向奔赴。我听到愣了一下，艳艳解释，我们是城市牛马，那头牛是自然牛马。

再后来雾气越来越重，雨也越下越大，几乎只能看到脚下的路，以及近处昏暗的树影。我在大雾中独行，雨衣太小遮住的范围有限，头发滴水、运动裤也湿透（PS一万个后悔没买防水的冲锋裤），可能是因为寒凉，走起来渐渐感到轻微的头晕和心脏被捏紧，自然迈的步子也更小。后来遇到领队大饼在分岔路口等我，得知我是队伍里最后一个人，他笑着给我喊加油，我又继续坚持前进。雨雾中独行踽踽，加上轻微高反，好在还只是第一天，依然有很大分量坚持下去的信念，遇到一个大上坡，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声，原来是已经走到了南台。进入寺庙后，一路问到盖章的地方，殿里盖章要交十块钱，我站在门口，背包太沉懒得取下来，干脆物色一个样貌善良温和的女孩帮忙拿。跨过门槛，自然就顺着人流被挤到盖章处，很快又随着人流被挤出来，如此随波逐流一番，倒是很省力，挤在人群里的时候也特别暖和。

接下来是从南台下撤到大南庄的路，我又遇到了小淙，她待我极好，每每我停下来回望队伍，她都会跟我说一声“小凡，我在”，她还随身带了糖果补充糖分，她给的话梅糖又咸又甜真好吃啊。雾气散开了些，可雨却更大了，队伍要穿过松树林才能到达目的地。林子里挂了很多彩色经幡，地面铺满落下的松针，厚厚一层，踩上去十分柔软，还有轻微的回弹。

细密的雨滴划开雾气，大家沉默地在林中穿行。艳艳的孩子，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忽然开始闹脾气。数小时前，他还开朗地与我们说说笑笑，还拉着我们看他用电话手表播放朋友的朋友尝试吃屎的视频（PS是真的），我很捧场坚持看到视频最后，小孩说这就是“满级人类”。小孩闹脾气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诉求没有得到满足，尝试和大人沟通也总是被忽视，他反复念叨他的妈妈没有资格，因为她明明说必须跟在领队后面走，可她却为了拍照跑到了领队前面。艳艳还要解释自己制定规则是为了孩子安全着想，后来在回程大巴上我说她那是一种“双标”，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地表达她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和我聊得很好。

晚上吃饭，我和小淙、七七坐一起，相谈甚欢。由于住的民宿距离饭庄有些距离，加上路况不好，一趟送不了所有人，我们几个就只好穿着湿裤子多等等，也算是共过患难。到了民宿后，我和阿离一起住，没有空调也没有吹风机，我俩就把卫生间的浴霸开了一整晚，就这样烤干了衣服。早上起来才发现小淙和七七居然不知道有浴霸，她们俩个后悔到爆。

第二天一早六点半，我们几个又等着民宿员工开车送我们去大南庄集合。一路无话，我看到好几只牛在路边、在林中、在雾里悠闲吃草，忍不住感慨它们如此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民宿大姐跟我说当地人是不吃这些牛的，自然放养最后卖去外地。看来牛只是无法预知未来，当下才无忧虑。围绕牛的话题，大姐又说了一些，原来她认为自己是困在山中，还不如牛，因为牛每天见到的人比她还多。

七点半一行人继续徒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我一开始就跟不上。最初队尾是居拔盖押后，大家都称呼他八戒，我悄悄觉得他说话有点讨厌，早上的时候六人一桌吃早餐，领队大饼和我们几个女孩一桌，八戒就说我们都是大饼的后宫，大饼抗议，八戒又改口说是五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这一说完，除了大饼大家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因为跟不上，我又变成独行。山中天气善变，这一会雾气消退雨声渐歇，过一会雾气变浓大雨滂沱，我还是穿运动裤，已经被雨淋湿又被体温烘干再淋湿好几次。还好我带了一把伞，至少脑袋一直是干的，路上甚至有人惊呼居然有人撑伞。有些地段路上满是稀泥，有人感慨因为走得人太多，这泥简直被踩得比和的面还好。雾气最浓的时候，能见度极低，我看见有两个男人坐在路边石头上休息聊天，年龄相仿，一胖一瘦，过了一会又看见类似场景，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一直原地转圈。

起初雨小的时候，雨滴太轻，风一吹就斜斜飘到我身上，雨伞也无法阻挡它们，我默默祈祷，希望雨滴能变成直直垂落（PS雨雾中行走太久，可不敢一口气期盼太阳出来变晴天）。过了一会，天从人愿，雨下大了，雨滴变重，风也吹不动它们，可是万万没想到，雨越来越大，突然就开始下冰雹了……后来风也变大，大雨依然任由风倾倒于我身。

下午近3点的时候，我终于走到了西台的牌坊，按领队小向的说法，上去顶上的寺庙盖章得往返两公里，需要30-40分钟，而之前上去的队伍看时间快要下来了。经历风吹雨打的我，并没有凑齐五台盖章的执念的我，体力跟不上队伍的我，决定继续往前，先行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接下来，还是下雨，又下了一次冰雹，海拔已经比昨天更高，但大概也是适应了环境，没有再高反。

继续爬山的时候，听见同行的人开始惊呼，停下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大风快速吹散对面山头上的云雾，西台的山路和寺庙都显露出形状。雨雾自然不甘心就此散尽，仍然挣扎，又再浮动漫上山头，但风亦坚决，最后大风略胜一筹，而雾与风的对决仍未结束。

若抬头，能远远看见中台顶上寺庙的红墙，连绵向上的山路弯弯绕绕，缓缓前行的人类又走出另一条路。海拔越来越高，视野也越来越好。景色实在太美妙，我也忍不住多多停留欣赏，一个多小时的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领队本来规划夜晚到澡浴池挂单，因为一些原因改到中台演教寺。寺庙的斋饭非常简单，馒头、白菜、茄子，热乎的，很好吃。我因为晚饭前吃完了小福送的那一大块巧克力，干饭实力大减。饭桌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塑料盆，里面放着各色糖果、坚果、饼干，据说这本来是佛前的供品，供完以后才放到这里分给人们随意吃。一个非常老但眼睛却神莹内敛的僧人过来与我们说，明天早饭要起早点。

由于我们的队伍来得晚些，寺庙里可供行人挂单的好房间已被占满，那些房间的门牌通常是一个字，比如“药”、“铁”，我们睡的地下室大通铺房间的门牌便是普通的数字。饭后我出去看风景，正好遇到小王要去买水，我带着她去，随后我俩便一同去看日落。

第三天凌晨4点多，又爬起来和小淙一起看日出。约莫6点半，队伍从中台出发，大雾与大风的对决又开始了……那天早上的风，手露在外面一会就被吹得通红，最壮实的人也不得不倾斜着走。总而言之，这天就是死走，不停歇地走，走不动也要硬走，实在喘不上来气才稍微停顿，就这样一路从中台走到澡浴池，再走到北台，最后到东台。